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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(第4/23页)
数,“一共四天三夜。” “为什么要耽搁四天三夜?” “因为朋友请客,都留他。” 这是人之常情,龚太太不疑有他,便又问说:“借了顾二少爷多少银子?” “二百两。” 龚太太心想,顾千里家道殷实,二百两银子在他不算回事,何必特为派专差去送还?而且这笔款子究竟作何用处呢? 疑云一起,便私下又找了刘成来问,这一问发现了阿兴的话不实在。于是而有第二次的查问。 “大少爷叫你直接到苏州去的,是不是?”龚太太问。 “是的。” “你到嘉兴要换船。因为箱子太重提不动,要刘成送了你去?” “是的。” “箱子里装了几个元宝,你提不动?” 这一下,阿兴知道有麻烦了,意慌心乱之下,犹冀打个马虎眼可以过关,便回答说:“大少爷自己装的箱,里头有多少我不知道。” “刘成!”龚太太说,“你同阿兴去把那口皮箱抬了来,他一个人提不动。” 皮箱是暂存在内账房,在中门以外,阿兴在路上埋怨刘成,不该说实话,刘成自然不服。 “我怎么晓得大少爷另外有话交代你?太太问我,我当然要老实说,这哪里好怪我?” 想想也真难怪他,如今只好向刘成问计了:“箱子一提进去,太太当然要打开来看,数目不符,我怎么说?” “你不是已经说了吗?不知道!没有开箱不知道,开了箱子你就知道了,这是啥道理?” “啊!啊!”阿兴恍然大悟,反正咬定“不知道”就不错。 于是等箱子一打开,整整齐齐八个大元宝排列在箱内,四周塞着旧棉絮,以防滑动。“大元宝”是俗称,正式的称呼名为“官宝”。各省征收漕米,例有“折实”,即是缴银代米,那些散碎银两,由藩司衙门同炉熔化,铸成元宝存库,所以称为“官宝”,定制足五十两一个,八个便是四百两,与阿兴所说的数目不符。 “怎么会是四百两?” “回太太,我刚才说过了,大少爷自己装的箱,我不知道。” 龚太太想了一下说:“大少爷总有信给顾二少爷,你拿来我看。” 阿兴无奈,只有把信交了上去。龚太太叫丫头用热手巾将封缄之处慢慢烫透,小心揭开封皮,抽出信来一看,真相大白了。 龚太太暗暗心惊,但世家大族,处事另有法度,当时声色不动,将信重新封好,箱子亦依旧上锁,吩咐刘成照他们原定的办法,送阿兴到苏州办完事,直接回杭州。 到了晚上,等龚闇斋到签押房去看公事以后,龚太太第三次传阿兴到上房问话。 “这燕红是谁?” “是——”阿兴心一横,不再想法子为龚定庵掩饰了,因而清清楚楚地答说,“是山塘的姑娘。” 龚太太在苏州住过,知道这所谓“山塘的姑娘”便是勾栏中人,当下又问:“你见过没有?” “见过。” “是怎么样的人。” “山西人。” “我不是问她的籍贯,是问她的人品。” 这一下是阿兴发问了:“太太是问她的相貌,还是本事?” “都要问。” “相貌是好的。本事会作诗。” 龚太太不觉失声:“原来是诗妓。” “还会吹箫。”阿兴又说,“大少爷就是听见她的箫声,才同顾二少爷寻了去的。” “噢,大少爷一共跟她见过几次面?” “两次。” “只有两次,就要娶她回来了?” 这话阿兴就无从回答了,龚太太是从信中看出龚定庵与燕红有嫁娶之约,阿兴却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。 “另外二百两银子是送燕红的?”龚太太问,“大少爷是怎么交代你的?” “交代我顺便打听打听,有个姓杨的秀才,有没有到燕红那里去啰唆?” “那是怎么回事?” “我不晓得。” “你不晓得怎么去打听?” “不晓得莫非就不能打听?” 居然是抢白的语气,龚太太贴身的丫头月华便即呵斥:“阿兴你昏头了!哪好这样子对太太说话?” 龚太太倒没有生气,沉吟了一会儿说:“阿兴,你明天跟刘成一起走好了。回杭州以后,不要跟大少爷说我问过你燕红的事。” “是。” 于是龚太太命月华将信照样封好,交了给阿兴。然后跟月华谈论心事。 “你看大少爷荒唐不荒唐?老爷要知道了,一定是场大风波。” 原来龚家诗礼相传,最重敦品厉行,龚定庵的祖父龚敬身,以理学文章自任,以程朱韩柳为宗师;龚闇斋做学问,所致力的是《礼记》。龚家的家规,若非年过四十而无子,不准纳妾,更莫说作狎邪游。 但龚定庵生性不中绳墨,只为他才气大,且为独子,所以龚闇斋格外容忍。这回准他纳妾,是出于龚太太的成全,因为吉云虽然贤淑,但直率而欠含蓄,缺少一份温柔婉转的女人味道,所以龚定庵对她,只有夫妇之义,稍欠伉俪之情。知子莫若母,龚太太认为要羁縻龚定庵,能改变气质,留意功名,只有柔情,因而以需要吉云留在南边为理由,拿纳妾作为龚定庵中进士的奖品,好不容易劝得龚闇斋点头,但龚定庵将来所纳之妾,自然是小家